楚忘和彭十二兩人站在宅子外邊,踮起腳尖將彩燈掛在門口,偏著頭瞅著從宅子門口處快跑過的大批官兵。
他被嚇了大跳,在佇列的前方,他注意到了吳玄航,幸好對方神色匆忙,未注意到自己。
“真是奇怪,這些官兵晌午時分還在滅胡居的官宅處,區區幾個時辰又行色匆匆的跑往東城處,莫非又有官差死了不成?”彭十二拄著竹竿,站在楚忘的身邊,低聲疑惑的說道。
“怪他呢,這和我們又沒什麼關係。”楚忘放下竹竿,將彭十二推入宅子之中,隨手把大門壓上。他和彭十二走入大廳之中,向圍坐在爐火邊上的牧淺衣三人慢慢靠近。
牧淺衣打著呵欠,並不是很想守歲。她眯著眼睛,將頭靠在文茵的肩膀上,嘴裡咀嚼著消夜果。
“你要是在忍不了,可以回屋睡覺去。”楚忘看見牧淺衣這副模樣,輕笑一句說道。
“噢.”牧淺衣站起,徑直的走出大廳,“小楚糟老頭兒,我先回屋睡覺去了。”
楚忘盯著牧淺衣的背影,無奈的晃晃頭,伸出雙手擱在炭火之上。
一側的彭十二見萬狗蛋也在打著瞌睡,不由向楚忘看來。楚忘隨即點點頭,彭十二立即抱著萬狗蛋走出。
片刻之後,楚忘抬起頭,盯著劉文茵問道,“文茵姑娘,這洛城如何?”
“還好。”劉文茵回答,神色有些拘謹。
楚忘盯著爐火,沉默了片刻後,說道,“文茵姑娘,開春不久之後,我便會離開洛城。你要是覺得洛城不錯,此宅子便是你的了。尋仇之事,我勸你還是要三思而行。”
“楚公子,你不必勸我。文茵雖然沒什麼本事,但家兄之仇不敢忘。”劉文茵狠狠地晃晃頭,死死地握住鞭子,盯著楚忘話鋒一轉的說道,“我跟著楚公子的這段時間也看出....”
楚忘抬起手,打斷劉文茵未說完之話,只是淡淡道,“殺你兄長之人名為夏侯輕羽,乃是玄門之人。”
劉文茵默不作聲的記下。
“我其實在等著你先開口問我,再將你勸下。”楚忘抿嘴一笑,凝視著劉文茵的雙眸,“不過文茵姑娘的性子著實有耐性。”
“我只需知道他會來找你就是。”劉文茵回答。
楚忘聞言,啞然失笑。片刻之後,沉沉的開口,指著劉文茵右手邊的鐵劍,毫不客氣的說道,“文茵姑娘,你恐怕沒有資格手刃敵人。”
劉文茵沉默下去,死死地繃著身子,在楚忘的凝視之下,她喉結滾動之間,驟然神情一鬆,“楚公子可聽說過每一匹狩獵的狼後面,或多或少會有一頭飢腸轆轆的屍鷲跟著?”
楚忘額頭上的皺紋凸起,擠成兩三溝壑,“此話何意?”
“楚公子不是傻子,沒有能力面對仇家之時自然會避開。待有能力拼殺之時,必然會對仇家毫不客氣。”劉文茵回答道。
“此段時間,你一直在暗中審視我?”
楚忘壓低嗓音一字一句的問道。
劉文茵點點頭,縱使楚忘目光犀利,但她依舊選擇對視著楚忘的雙眸,“是的,我們這些在刀尖上討生活的野軍,對待自己周邊的人和事物都要比常人更加細心。楚公子,你是在躲避仇家,而我的那個仇家也算是你的仇家,不過看樣子,他只是你仇家的一部分。”
楚忘笑笑,劉文茵樣子雖看起來粗獷,但心思倒是細膩,他淡淡問道,“文茵姑娘從何而知呀?”
“楚公子做事太過小心了,在柴桑之時,我雖不知同你接觸之人的身份,可也看得出他們的不俗。一個人躲躲藏藏可能也就二三仇家之時,但一群人多多藏藏就難說了。”劉文茵回答道。
“我背後是一個大仇家,你可別多想。”楚忘玩意的說道。
“楚公子少和我說胡話,我一個女人說話尚不藏著掖著,你一個大男人怕什麼。”劉文茵嗤之以鼻的反問道,“你忌憚的大仇家又怎會是等閒之輩,無論江湖,還是廟堂,一個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或組織必然同其他勢力盤根錯節,你只要得罪他們其中一人,必牽一而動全身,他們擁有共同的利益。楚公子,你覺得自己的話可以哄騙我?”
楚忘聽到劉文茵這些話,不由多看了對方几眼,的確如此,他們劍邪宗的仇家絕非區區一個江湖組織。三十七年前,屠殺麒麟獸尚有七家之手,當這七位人分道揚鑣之後,得麒麟獸元之人相隔死去,腥風血雨之中不知又暗中牽扯了多少的武林門派。
從屠殺麒麟獸之後,這江湖就複雜了,至少楚忘覺得自己看不透。
“我喜歡同聰明人交流,的確如你所說。”楚忘站起來,盯著劉文茵說道,“你暗中想了如此之多,那必然清楚跟在我身邊的危險不小。”
劉文茵點點頭,看著楚忘,“不過依楚公子的性子,我倒覺得值得去冒險。”
--呵,愚蠢,不自量力。
楚忘心頭暗自冷笑,,轉過身,看向外邊,“你的兄長和戰友多多少少因為我而死,你可以跟在我的身邊當那頭屍鷲,可要是你死了,我也不會有絲毫的愧疚。文茵姑娘,你是一個聰明人,應該知道我話裡的意思吧?”
劉文茵咬著嘴唇,自然是瞭解楚忘話中的意思。
楚忘背對著劉文茵,等待著對方的回答。
“若我拖了楚公子的後腿,楚公子大可棄我而去。”劉文茵一字一句的說道。
“你有這份覺悟就好,我倆話已說明,那從今往後也不必在各自面前戴著面具而活,我很欣賞你的這份膽識和聰明,不過....”
楚忘說到此處,頓了一頓。
“不過什麼?”
“不過還是愚蠢之極,明知機會渺茫,還要砥礪前行,實在是蠢。”楚忘往外走去,眼神驟然間黯淡下去,“同我一樣愚蠢,不過我和你又不一樣。”
劉文茵盯著楚忘的背影,疑惑的皺起眉頭,遲疑中喊話問道,“楚公子為何這樣說?你...”
“我這條命都是生生父母給的,替他二老尋仇也是欠下的。不過呀....”
楚忘不再說話,勾起無奈的嘴角,他和自己的生生父母從未相處過,這是他和劉文茵的不同,很難說有血緣關係而從未相處就有感情。
他時常覺得自己的做法很矛盾,說對自己未曾謀面的生生父母有很濃郁的感情,可他又覺得這是十分渺茫的東西,同不存在似乎很相近。
劉文茵盯著楚忘的背影,也不再多問,只是看著對方慢慢的走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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