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滿腹怒火趕到後花園時,先看到了兩乘金碧輝煌的肩與。
一乘肩輿上龍飛雲繞,另一乘鶴飛九天,花紋精巧,讓人歎服。
數百個侍婢點綴在桂樹林中,遙遙望去,穿紅過綠,淄衣飄飄。又有女子的聲音婉轉淅瀝傳出,惹的其中一道明黃身影笑聲不斷。
我正猶豫著轉身,一海藍袍子的人已經從桂樹林後蜿蜒而出。
那人輕執拂塵,臉上一笑,略有和藹神色,正是御前的王福。
“十三殿下留步。殿下方才聽人說十三殿下到了此處,特意讓我來迎你。”
小順子捅了捅我的手肘,我方不情不願的去了。
那時,我與父皇的關係比現在更為惡劣。何況一打眼,便看到伏在他膝頭的流月,侍立在下的沈鯉,心情頓時壞到了極致。
“兒臣見過父皇。”我草草行了禮,不待龍椅上正打量著我的父皇開口,也不去看朝我行禮的沈鯉,自顧自退下到一旁。
父皇微蹙了蹙眉,“怎麼不見過你皇姐?”
我垂目不語。
流月公主依然依偎在他膝上,只微側頭看我一眼,翠眉墨眼一轉,紅唇嫣然一笑,“十三皇弟這是去哪兒了?”
她一身百蝶衣流光溢彩,上好的料子像是水光中挑出,那雙眼睛卻也刀光淋淋般放著白光。
我看她一眼,淡淡道:“去平西院看了六皇姐,六皇姐身體不大好,怎麼,你竟不知道嗎?”
她笑容一斂,父皇已經接話道:“是霜生嗎?不是說只是染了些風寒,調理調理就沒有大礙了嗎?”
“父皇明鑑,六皇姐病情險峻,又鬱結於心,只怕短時間的調理並沒有什麼用處。”
我與流月來來往往的話中,暗藏刀光劍影,便是一旁服侍的小太監們也看的膽戰心驚,何況一直知道我們不和的父皇。
他扶了扶流月鬢邊滑下的一縷黑,若有所思片刻,卻不知那所思中是否有另一張和流月相似到了極致的臉龐。
“朕知道了,讓呂太醫先去瞧著吧。無論如何,要在出嫁前把身體養好。”
王福躬身下去,“是,奴才這就去宣旨。
父皇這才將一雙深邃眼睛投注在我身上,那雙眼睛中有審視,端詳,打量,卻獨獨沒有看流月時的慈愛。
我心裡已經涼透,率先移開了目光。
“近日都學了什麼?”
“老師教了《孟子》,還有一些先賢傳記。”
“喔,中秋宴上,朕看了你的字,已經寫的很好了,很有蘇行的樣子。”大約是想到了上次沒有見到我的文章,他又實在不知該問什麼,只說讓我背誦一篇。
我擇了一篇本朝名士的《昭君怨》。
“夏有妹喜掛甲軍前,漢有昭君出嫁塞外,風沙如鬥,別國離家,聞雁聲而悲泣……後世稱她為巾幗好女,我只見其身姿娉婷,一弱女子也。授君命而遠嫁,不由己而逝芳華,當時之悲也。”
一篇文章背完,流月先是勾了勾唇,懶懶立起,“十三皇弟的《昭君怨》背的這般熟練,不知是為自己怨,還是真為某位“昭君”怨呢?”
沈鯉已是越步而出,俊臉上道貌岸然,一副為我撇清的模樣,“十三殿下身份尊崇,受百姓奉養,哪裡有什麼怨氣。不過一篇文章罷了,公主何必斷章取義。”
父皇睨他們一眼,抬手指我道:“你說?”
我伏地一跪,“父皇,六皇姐身體羸弱,如何能在幾日後就奔赴鐵柔。鐵柔又是苦寒之地,讓她這樣帶著病體去,不是要她的命嗎?”
我本想再為霜生公主掙扎片刻,父皇卻已推開流月,豁然起身道:“這是誰讓你說的話,六公主?還是旁的什麼人?”
“沒有,沒有誰說過這樣的話。”
我並非不知道父皇已經生氣到了極點,但有些話若是現在不說,只怕我會後悔的吧。
“父皇,鐵柔是我趙國的地方,強攻未必取勝,卻也不會讓他們討得了便宜。如今父皇不僅不下令攻打,反而賠上一位公主,難道在父皇眼中,六公主不過是用來保城池的物品嗎?”
“先賢說,先嫡後庶,先長後幼,父皇亦不可偏心至此啊。”
四周已經是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,良久後,一串墨綠的珠串從上方砸下,直直打在我的顴骨上。
珠串落地,是一派粉身碎骨的景象。
沙沙——
是靴子踏在地上的聲音。
“這些混賬話都是誰教你的?蘇行麼?”
“不是,父皇!”
我仰起頭來,正欲分辨,他已經甩袖怒斥,“去把蘇行給朕叫過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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