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天的時候，傳出衛洵甦醒的訊息。
他倒是沒有提出要見我，是太妃親自來了柴房。
她手心裡捉了串佛珠，將我看了眼後，語聲悲涼，“阿洵是做錯了什麼，總是遇到你。幾年前，你死在若水，我以為一切都該完了，沒想到幾年後，他又在趙國遇到你。”
“這一切到底是緣還是孽呢？”她喃喃自語，那條檀木珠子泛著沉重的木色，在她素白的指尖悠悠轉著。
將眼睛哭的血紅的銀鈴，一邊擦眼淚，一邊跪下，不住磕頭，“是奴婢沒有照顧好公子，才讓這賤人傷著了殿下。娘娘不如今天便賜死她吧，有她在，誰也不知道殿下下次會不會再有性命危險。”
文裕太妃看她一眼，伸手將她慢慢攙扶起來，“你也是對阿洵情深，陪伴他這麼多年。若真是想要她死，早在她入府便動手了。”
銀鈴聽到這裡，眼淚流的更兇了，“這些年，奴婢，奴婢從來沒有見到殿下好好笑過。可是前不久，他從趙國回來後，人就變了，雖然也會憂心政事，卻總在仰望趙國時，面帶微笑。奴婢是妻也好，是妾也罷，最終都只希望他能開心。”
“扶音已經死過一次，奴婢也不想讓殿下再失去她一次。可是如今這個女人身上哪還有半點扶音的樣子，她想殺了殿下，她一定是恨極了殿下。這樣的人，怎麼能讓她繼續留在殿下身邊呢？”
我默然著看著她們，心裡泛起陣陣厭惡，強忍住內心的怒意。
文裕太妃轉過臉來，嘆了口氣，“衛洵為你做的夠多了，我也不明白，為何趙衛兩國走到了今天。你今天要殺他，必定是心中有怨，可聽他解釋過？”
我在抬眼的那一瞬間，臉上已經換成了愧疚萬分的模樣，“這幾天，我想了想，趙國的事情確實不應該怪在他身上。他為我做了這麼多事情，我卻……真是白生了這雙眼睛。”
我聲淚俱下，將這場戲演到底，“我心中又後悔又難過，求太妃給我一個機會，可以去照顧殿下，直到他復原。”
文裕太妃一怔，似乎沒有想到我會立即認錯，那銀鈴更是猛然睜大眼睛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就在這大廳一片寂靜的時候，她突然伸手朝我一指，邊搖頭邊聲音抖顫，“你胡說，你怎麼會悔恨，你怎麼會去照顧殿下。你看殿下的眼神……”
她朝文裕太妃磕頭，“太妃娘娘，不能再讓她接近殿下了。一次不成，她一定是想再次行刺殿下。”
我淡聲打斷她，“太妃娘娘知道我行刺殿下，不降罪，還勸說我，我已經知道自己錯了。再說，如今府內幾百雙眼睛看著，我還去行刺殿下是不想活了嗎？”
“你敢說你沒有想過自殺？”
我想我若是能看到自己的眼睛，一定能看到眼底帶著勾子一樣的利刃。
“寧為玉碎不為瓦全，趙國山河破碎，我身為皇族，若是沒有半點為皇室犧牲的想法，那才是枉為趙國人吧。”
文裕太妃適時打斷我們倆，拍拍銀鈴的手腕，溫聲道“阿洵在昏迷中叫的名字，你也聽到了。我若今天再賜她死罪，只怕我們這些年剛剛修建好的母子之情，又要斷裂了。”
“也罷，便讓她去照顧阿洵吧，哪怕說幾句話呢。只是一點，”她轉頭看我，眼中是從沒有過得嚴肅，“阿洵若是有半點損傷，這次死的可不止你，也不止他。”
文裕太妃朝小順子瞥了眼，小順子抖了抖。
“衛國大牢的趙人多了去了，若是我們的殿下死了，他們就全作為陪葬品吧。”
我內心冷笑幾聲，面上不卑不亢道，“我知道了，一定記住太妃娘娘的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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