衛國是個頂知書達理的國家，這讓我很是頭疼，畢竟我可是在宮裡坐不住的人。
四哥說，給我在衛國定了門親事，那公主十分漂亮，生下來就聲音洪亮，引來不少喜鵲在寢殿外做窩。
我撇撇嘴，便是再好看，還不是和我一樣，不得寵。
我不過是個丫鬟妃子生的女兒，那個公主也是一樣，聽說生母地位十分卑微，入宮前就已經嫁過人，還有過孩子。
這樣的身份當然在宮中備受排擠，加上衛國重視門第禮儀，沒幾天，便有其他名門望族的女兒封妃封嬪。
那公主和她母親指不定已經被皇帝忘記了多久，我們去的那一回，大約她們母女才被想起來。
我和四哥坐在衛國桃夭館中，隔著一道粉色紗幔，看見簾子後坐了一大一小兩個女子。
大的那位梳著高髻，身姿輕嫋，翠衣層層疊疊，應該是她的母親，低的那位，嫩黃淄衣，只用帶將一頭其腰的烏扎著。
那位公主頻頻想要掀開簾子，都被她的母親制止了。
“這是趙國的四公子和十三公子？”她問衛國君主，聲音輕渺，目光則更多停在我四哥身上。
衛國國君是個不大理事的樣子，只點點頭，便要出去打馬球，留下我和四哥面面相覷。
那妃子這才半掀簾子，似乎要將我們看的仔細些，準確說要把我看的仔細些。
她微挑眉頭，把我從頭看到腳，試探的問道，“十三殿下平時都讀些什麼書？”
四哥替我回道“前朝的傳記讀過幾卷，《論語》《孟子》也讀了些。”
那妃子看我四哥一眼，笑了下，又轉看我，“本宮聽人說，趙國十三殿下從來話少，一向由四殿下代勞。只是日後要是取了我的女兒，也這般沒主見，只怕不是要我女兒受委屈？”
四哥要再開口，她已經轉回簾子後了，牽起那位公主的手，迅走了。
臨走前，我看見一隻小小的手扯開一點簾子，露出一隻透亮的眼睛，淡色空靈。
“五哥哥呢？我要五哥哥。”
那妃子將她拽走，“你五哥哥奉旨，在宮外打理河畔的煙羅花，等他們走了就能回來了。”
隔日，我聽說，這衛國宮裡有個五皇子，被派去打理若水畔的醉煙羅了。
春秋之時，醉煙羅開的最好，花香極其醉人，若非在衛國常住，人是要醉了的。
那天，我沿著衛國的大街一路走走停停，先是吃了幾串冰糖葫蘆，然後拿了些糕餅，買了些胭脂水粉。
我最先恢復女兒身是在衛國的那幾日，穿了衛國的藍衣白裙，頭上垂著琳琅環翠。
一路吃鬧著，不知不覺就跟著人群擠出了城。
城外河水悠悠，有小船幾隻，似竹葉飄搖，也有極大的畫舫，披紅掛翠，紙醉金迷。
畫舫一路走過，留下花燈無數，如滿頭繁星，散落銀河。
原來那日，是乞巧節。
青年男女出來放花燈，祈求遇到良人。
我提了一盞花燈，沒放。因為河畔人太多，我又生性怕水，只把它當做照明來用。
沿著河畔走了一路，人越來越少，天也越來越暗，很快只剩下手中的燈散著一點微弱火光。
有花香微微飄來，像是夏季的梔子花夾雜了濃甜蜂蜜，濃的化不開。
我再走幾步，聽見前面一聲斷喝“此處為禁地，來者何人。”
厚重的綠蔭盡頭，站了個欣長人影，大約十五六歲，一身描銀單衣，帶著牙白的頭冠，手上也提了一盞花燈。
他微微傾身，挑起那盞燈，要看清我的臉。
我退了一步，他逼近一步。
“小丫頭，你來這兒做什麼？不知道這裡是禁地嗎？”
我自然不知道，也不知道他便是宮裡的五皇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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