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麼算起來，我們兩清了。“奼儺牽了牽嘴角，望著唐念念。
對魘的全力一擊耗費了她很多力氣，奼儺本就是意念所聚得以成型，長久以來，人們的信仰支撐著她凝聚，那些信徒或許足以支撐她不至於消亡，但是如今，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回歸墟去了。
她很羨慕眼前這個人，她的眼裡只有小我和小家，她還有錦繡前程和無限的可能，可以擁抱陽光、可以盡情的歡笑，她多幸福。
“我很羨慕你，剛要開始經歷這些好時光。但你也要清楚，美好是有限。”奼儺知道自己或許不該煞風景，但作為‘朋友’，還是想要給她一點叮嚀“我們都非凡人，想要在紅塵之中佔據一席之地始終很難。沒有什麼人定勝天，擁有過已然難得，不要貪戀。”
“我明白，“唐念念笑一笑，不知道聽進去了多少，她如此想著，面上帶了一抹哀愁”他還不知道我是個鬼，我也不知道我有沒有本事找到夜郎族，學得魂魄融合之術。其實……我所求的不多，我原本想著如果我能活著回去，我想申請做個守護靈，可是這樣我又不甘心。”她收斂了笑容，目光變得認真且溫柔“我想好好過一輩子，哪怕只有一輩子也好。”
“過好一生已經是很奢侈的願望了，”奼儺出一聲很輕的淺嘆“曾經的我遇到過那個很好的人，他知道我是妖，我卻對他撒了許多謊，一直到最後，都未有機會向他言明。如此想來，我那人間所走的一遭，終歸是有所缺憾。鬼差，只願你所愛所求皆是值得之人，願他在知曉你的全部真實之後還能善待你。”
奼儺微笑著說出這句話，彼時，她正將唐念念送至蜃樓的大門口，法術維繫的穹頂已經恢復，這裡依舊莊嚴肅穆，奼儺在門口站定，表示自己只能送她到這裡了”祝你好運了，鬼差。“
“也祝你好。“唐念念笑的釋然輕快”我依舊會信仰著你，就當……是為了和平。或許這樣的話，有一天你重聚了足夠的力量，就可以再在夢裡回到歸墟。“
奼儺微微一哂“做夢是動物的能力，我不會有此奢望。”
唐念念眨了眨眼，舒了一口氣“說到這個，我還沒跟你確定，如果不是我用了最極端的方式，我是不是就永遠敲不開蜃樓的門了？“
奼儺聞言淡淡笑了“倒也不是，蜃樓歸墟的罅隙離人間很近，我在那裡比在蜃樓更能清楚的觀察人間的動向。只是很抱歉，那個時候我有所感知，卻無力回答你。“
“所以如果你不在歸墟，我求見你的話，你是會見我的吧。“
奼儺微微頷“我有諾與你，自然會見你。”
唐念念笑了“那我可不可以再求一片魚鱗，萬一哪天我想來看看你。”
奼儺面上的笑容冷寂了一點“鬼差，不要貪心，兩株龍息草已然太多。餘下的，不要覬覦了。”
唐念念嘿嘿一笑，背過了手“我是說真的，五十年蜃樓大門一開，如果順利的話，五十年後我都是個老太婆了。”
“不需五十年，”奼儺輕聲說“若你願意，隨時可來蜃樓作客，不用信物，歸會記得你的。”
“那我就放心了。”唐念念衝她盈盈一笑，儘管依舊覺得疲憊，心裡卻是充實的，畢竟再向前走，就是人間了。
唐念念轉身離去，歸將軍在不遠處等待著她，那條坐騎隨著水波扭動著身姿，看起來好像在翩翩起舞，它們要送她上岸，岸上有她的朋友，他們會帶她回家。
真好啊。
唐念念又向前幾步，原地站定回過了頭，奼儺立於蜃樓巨大的石門之下，她一襲華美的長袍，站在屬於她的城，顯得美麗又孤獨，唐念念對她揮了揮手，她對唐念念報以微笑。
一切都很圓滿。
林南已經趕回來陪伴白小櫻了，他們幾天都沒睡好覺，這種時候強打著精神，根本沒什麼心思睡覺。
在林南眼裡，入夜的夜雨村很靜，付村長和花婆在這裡陪到傍晚就走了，杜大姐送來了飯菜，但是白小櫻和林南都沒什麼胃口，只勉強自己喝了點粥。
“妹子，吃點兒吧，這麼耗著不是個頭，再把自己累垮了。”白大姐坐在唐念念的屍體邊上甩著自己衣服上的一根破繩子“唉，我都羨慕你們吃得香，我也就只能聞聞香燭跟人魂兒味兒。”
白小櫻死氣沉沉的坐在唐念念的屍體旁邊“我吃不下。”
林南以為白小櫻在她在跟自己說話，他嘆了一口氣“我也吃不下。”
白大姐哈哈哈的笑了，當鬼真是寂寞啊，這麼兩句話就笑的前仰後合“唉呀媽呀，你倆真是，太逗了。你看你物件多帥多好啊，為了你跑來跑去的，鬍子拉碴的，你自己不吃也陪著他吃點而不是——誒誒誒？！”
她的目光倏然定格在一處，由調笑轉為了驚喜“那不是念念嗎，回來了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