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很近的……不麻煩了。”丁緗很怕她，但是出於禮貌還是跟他保持著基本的對話。
“以後你有什麼事可以找我，我就在那邊看廁所。”武虎搓著手小聲笑著說“我願意幫你，知道嗎？”
丁緗咕噥著說了句謝謝。
“我送你到巷子口吧，我在這兒看著你回家。”武虎跟她走過馬路，在巷子前停下來“有人在這兒看著你，你就不用害怕了。”
丁緗覺得怕極了，和一個陌生男人相比，漆黑的小巷似乎都沒那麼可怕了，她甚至都沒想如果這個男人真有惡意，她跑進巷子裡是更加危險的舉動。她只想回家，回家就有『奶』『奶』，有『奶』『奶』在的地方總是安全的。
好在，一直到她穿過小巷，那個叫武虎的男人都沒跟過來。
走在院子裡，恐懼褪去了。取之而來的是一陣淡淡的歉意，或許這個男人真的是對她賦予了善意，他只是看她和自己子女差不多的年紀，一個人走過小巷很不安全，可是她連句謝謝都沒對他說。
如果有機會的話，丁緗想，她一定要跟他說句謝謝。希望到時候她還有勇氣。
家中那股檀香味讓她覺得安全，而且很意外的是，這麼晚了『奶』『奶』竟然還沒睡。
“回來啦。”『奶』『奶』帶著老花鏡在縫補，沒有人看香的時候她總是在忙碌著家務。因為丁緗早就沒了爸爸媽媽，爺爺也在十年前去世了，只有她們兩個能夠彼此照顧。
『奶』『奶』是個看香婆，這是他們這裡的俗話，人來了，在佛前燒一炷香，問問自己的因緣、說說自己的心結，『奶』『奶』總能心境平和的予以解答。一炷香二十元，多少年都是這麼個價格，這幾年城市展快了、人們心事多了，看香的人也多了，可是『奶』『奶』的身體不好了，她一天只接待十五個人。
『奶』『奶』為人很和善，她說，家裡供著一個仙家，那是一條龍，家裡的好運都是它帶來的，那條龍的尾巴就被封在供在堂前的掛墜裡。
那是一塊挺有年頭的金墜子，似乎是祖上幾代傳下來的，丁緗以前湊近了看過，它就是個長方形的普通掛墜，裡面影影綽綽有個細小的東西。
丁緗從來不覺得自己有過什麼好運降臨，恰恰相反，她覺得自己很不祥，雖然她不曾對人傾訴過這句內心深處的結論。
“人生樂的知足，不開心的事情放一邊，朝前看。”這是『奶』『奶』常說的話。
很多時候，『奶』『奶』是個看香婆也是他們嘲笑她的理由之一，他們不相信這些怪力『亂』神，覺得這是騙人的把戲。可是丁緗始終相信，她曾經和魏一凡討論過這個問題。
“其實我也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。”魏一凡來丁緗家寫過作業，他也不太喜歡看起來神秘又沉重的佛堂。
“我相信『奶』『奶』，『奶』『奶』相信我就相信，這也沒什麼不好的。”
人生在世苦難本就夠多，心裡有個能讓人充滿信念堅持下去的信仰，或許已經算是幸運的一種。
可是，怎麼可能有家仙在保佑她呢，如果真的有家仙保佑，她又怎麼可能沒有了爸爸媽媽，生活拮据、被人欺負。
可是魏一凡雖然是這麼想的，可是當時聞言點點頭，尊重了她的說法。
“餓不餓？”『奶』『奶』總是問這句話，餓不餓，或者冷不冷。
丁緗搖了搖頭“不餓。”
『奶』『奶』繼續低頭縫補，是她的秋衣，這件秋衣已經補了多少次了“今天下午楊老師給我打電話了，是說你上課和同學們說話了，晚上要留堂補作業。小緗，要好好學習啊，知道嗎？”
『奶』『奶』的責怪很溫柔，丁緗垂著眼睛使勁點了點頭，把眼淚生生忍了回去，她該怎麼對『奶』『奶』說她是被人冤枉的、她在被人欺負呢？『奶』『奶』又能怎麼辦呢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
『奶』『奶』抬起頭衝她笑了笑“去睡吧，明天還要早起上課呢。”
丁緗默默轉身回房，走過佛堂的時候轉頭朝裡望了一眼，希望她的家仙能多賜給她一些勇氣和力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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