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約半個小時後,奈夫提著包裹好的幾套衣服出了服裝店。
他此刻再回頭看時,才恍然間現,這間店鋪門前歪斜的石墩,旁邊通往幽暗的小巷,還有那個吹著口哨抖著腿的擦鞋匠,竟是那麼的熟悉。
難怪剛才自己會情不自禁的走到這家店裡去。
這些都是屬於小奈夫的記憶,那個腳丫子踩遍了整座祖安城的小乞丐,的確對這裡有著一種別樣的懷念,直到此刻,那些深埋於心底的記憶,才一點一點的翻湧出來。
大概兩年前,小奈夫曾在這條街上東躲西藏的生活了一兩個月,直到後面來了幾個塊頭更大的乞丐,他才被趕走了。
而那一兩個月,幾乎是他乞討生涯當中最滋潤的日子了。
在旁邊的窄巷中,那擦鞋匠身後的一點位置,有一個小鐵門,每天早上綠色的霧靄還沒有散去的時候,就會有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,掰開手裡的半邊麵包,從裡面扔出來。
而早已等候在此的小奈夫接住麵包後就開始狼吞虎嚥,然後那個小姑娘就在鐵門裡面看著他,咯咯的笑著。
小姑娘從小就沒有母親,父親平常忙於生意上的事情,也沒有時間陪她,只能將她關在家中的小院子裡,不允許她出門。
畢竟,一個正值花季的清純少女獨自在祖安閒逛,可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。
就這樣,一個關在籠中的金絲雀,很快就和奈夫這個風裡來雨裡去的小乞丐熟識了。
小姑娘每天都會分他一點吃的,從麵包到糖果,有時候可能還會有肉乾和果脯,總之,小姑娘有什麼吃的,就一定會分他一半。
而作為回報呢,小奈夫每天都會坐在鐵門外,給她講一些外面新鮮的事情,好比看見幾個孩子去徒手爬鐘塔了,又好比哪個倒黴蛋在路上走著走著就被一群小乞丐割了錢包,等買東西的時候才現錢沒了……
諸如此類,總之外面的所有事情對她來說,似乎都很有趣,而且百聽不厭。
當然,有時候奈夫也會給她帶一些地溝孤兒經常玩的小玩意兒,像由螺絲和螺母拼成的小房子,還有大扳手的把柄做成的球棒等等,她都很喜歡。
似乎,在天氣轉涼的時候,她還送過奈夫幾碼禦寒用的布料,可惜後來被那幾個可惡的小乞丐給搶走了……
兩人的關係算不上親近,只能勉勉強強的稱為朋友,或許,用玩伴這個詞更恰當一些,短暫,純粹,沒有雜念,隨著奈夫被趕離了這條街就完全斷了聯絡,因為他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。
而再見到時,便是那天在蘭考酒館了,她的父親已被迫害至死,她自己也淪為了地溝底下的萬千奴隸,後來被卡爾扎買去,已經完全被折磨成了一具行屍走肉。
那雙大眼睛裡的靈性,也早已消散殆盡了,而奈夫則完全變了一副模樣,甚至說,是完全換了一個人。
因為差距實在太大,奈夫自然不會想到,眼前卑微怯懦的女奴竟然是從前那個被關在大院裡的天真小姑娘,但奈夫那紅色的頭和眼睛,卻仍然很有辨識度。
所以,女孩認出了他,並用祈求的眼神向他求救了,可他並不知情,即便是最後,也沒有打算要救她……
惋惜?後悔?
奈夫分不清楚此刻沉積在心底裡那股深遠而朦朧的感覺是什麼,或許是屬於那個紅小乞丐的悲傷吧。
而現在的他作為一個外來者,在聽完這個故事後,最深刻的感想就是,在祖安城裡,一個富庶之家要淪落至此,真的很容易,也很常見,因為這裡除了金錢與暴力,其他的一切都是狗屁。
他記得在那邊的時候,某位經濟學大佬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——“一個社會的貧富差距越大,它的中層階級就越脆弱。”
而這裡,不管是光鮮亮麗的皮爾特沃夫,還是惡俗骯髒的祖安,似乎都已經展到了社會所能承受的極限。
依靠海克斯科技崛起的雙子城,由於地理環境的限制,早已拋棄了基本的農業與畜牧業。
經過百餘年的財閥壟斷式展,除了晶石、機械和化工這一類和海克斯科技相關聯的領域外,其他所有行業幾乎都已沒落。
再加上鍊金男爵和皮城財閥的層層剝削,稅率也是一升再升,而平頭百姓根本不可能接觸到暴利的海克斯科技行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