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深時候，衛國很流行一種吃食，名叫青團。
將糯米粉、艾葉汁調和好了後，做成胖圓圓的糰子，放入屜籠裡蒸熟，香甜軟糯，極為鮮美。
有的地方吃青團更是講究，要在中間包上紅豆餡兒，亦或是蛋黃做成的餡兒。
為了增色，添上一層芝麻也是有的。
翠碧見我孕中不思飲食，便提議我們在鳳翔宮裡自己動手做青團。
艾草汁被搗爛後，便有一種濃烈清香四散開去。我鼻子輕嗅，連日來的胸悶，也好了不少。
幾個小丫鬟在窗外探望，眼巴巴道，“翠碧姐姐，我們也想和主子一起包青團。”
翠碧眼睛一斜，儼然是一個大姐姐的嚴厲模樣，“平日要你們端個茶水、鋪個床都是毛手毛腳的，今日這事是個細緻活兒，若是衝撞了主子，要你們好看。”
我卻知道，翠碧擔心的是我的飲食。外人若是碰了，她並不放心。
加上她往日對這些丫鬟也頗為嚴苛，倒的茶水的溫度，或燙或涼，丫鬟們都會遭到她的斥責。床上的被單若是稍有褶皺，也會讓她不滿。
所以丫鬟們都很怕她，有她在我身邊，周遭幾米內都是寂靜無聲，那些丫鬟甚至不敢和她呆在一個屋子裡。
在她嚴厲的說完這句話後，那些丫鬟們便悻悻然的準備退開。
我和顏笑道“若是我們主僕兩個人吃倒也罷了，聽說揚州郡主今日也進了宮，一會兒，定時要來坐坐的。還有都統大人也會過來，今日可有你忙的了。”
那艾草才被搗成汁，還未過濾，糯米粉也還沒和好，一切都還只開了頭，接下來的就是一道大工程了。
翠碧想了下，無奈朝窗外招手道“娘娘都這樣說了，你們還不快進來搭把手。”
這下那些丫鬟們終於歡天喜地起來，個個提著裙子跑了進來。
雖然是鳳翔宮裡自己做東西，翠碧卻不許我動什麼手，只是她站在那兒吆五喝六，“流雲，去把糯米粉搬進來。”
“青蘭，把艾葉汁子拿過來。”
然後便是淨手的盆子。
我窩在塌上，讓他們將小桌搬過來，一邊包著，一邊和他們閒話，忍不住去逗趣翠碧，“你這樣厲害的性子，以後可要怎麼嫁出去。若是嫁不出去，孃家人來找我麻煩，我可要犯愁了。”
其他丫鬟捂嘴偷笑，翠碧臉上染上一抹霞色，卻還是倔犟著道“我孃親早死了，我沒見過他們。我既然跟了娘娘，以後就是娘娘的人了，沒有出宮的念頭。”
“你沒有出宮的念頭，我卻不能做個惡人，你這脾氣也該收斂了，要不以後保不準會吃虧。”
她將捏好的糰子放入盤中，撇嘴道“脾氣不好，便沒有好日子麼？揚州郡主那麼厲害，處處不給駙馬面子，兩個人不也好好的，聽說揚州郡主也懷上了頭胎，夫妻兩個好的不得了……”
話沒說完，已經聽到外面傳來一聲女子的透亮聲音，“我這還沒進娘娘的門，就聽見有人編排我，娘娘莫不是故意說給我聽，下逐客令吧。”
這聲音一出，我的丫鬟們立即噤了聲，翠碧也白了臉。
那聲音的主人不是揚州郡主，又是哪一位。
翠碧慌忙跪下，我偏頭看去，果然有太監先開啟了那兩道猩紅雀報喜的厚氈簾。
打頭進來的便是一身深紅襟襖，下配灑金絲裙褂的揚州郡主。冬日裡，她的打扮很俏麗，膚色雪白，只略略施了脂粉，便如畫中人。
翠色的步搖從烏髻旁垂落，閃爍著縷縷柔光。
我起身去迎她，笑著打趣，“自我搬進這鳳翔宮，郡主幾時來過一會。我哪裡敢下逐客令，只盼著你能進宮和我說說話呢。”
她掃視一眼地上跪著的翠碧，彎彎眼睛，“這我可不能輕饒，五哥，你也是聽著的，可要給我做主。”
我心裡一驚，回過頭，衛洵和駙馬，一前一後走了進來。
他們本來在說著什麼，伴隨著朗朗笑聲，此時聽到郡主的話，紛紛望過來。
衛洵眼睛越過眾人，直直朝我看來，莞爾一笑，“這是皇后宮中的事，我可不管。”
我跟著道“陛下都不管了，臣妾自然就更不能管了。”
揚州郡主目瞪口呆，指指我，又指向衛洵，擺出鬱悶的臉色，“都說夫唱婦隨，果然沒錯。”
那邊駙馬趕緊上前扶著她，輕哄道“你又不是第一場見他們耍賴。他們是帝王帝后，我們能怎樣，還不是隻能吃個啞巴虧。”
駙馬難得用了俏皮話，惹的鳳翔宮裡又是一片歡聲笑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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