東山是雲錦城內的一座山，早年便被皇宮圈禁起來，供皇子公主嬪妃們玩樂。
今天因為是所有人都陪帝王出了城，所以山上極為空曠。
我和小順子抱著紙鳶，來到一處平地。
小順子開啟紙鳶放線，我挑了個巨大的蝴蝶紙鳶，也慢慢將線放了出去。
風箏已經飛很高了，我朝他眨眨眼睛，“不到下午，衛國天子一定會過來。”
小順子捏著線，呆了呆，“殿下，您是在說笑麼？馴馬園距這裡遠著呢。如果你想要我們放紙鳶就能將他引過來，這完全不可能。那邊看不到紙鳶的。”
我笑笑，“我當然知道。你且瞧著吧。”
我放了一個紙鳶後，又放了第二個，第三個……無數彩色紙鳶扶搖直上，把天空點綴的五彩斑斕。
“衛國天子見了我，一定會帶我入宮。到時候，我會求他放了四哥。但依照衛國天子的秉性，必定不肯。所以，小順子，到時候我會找個錯處，逐你出宮。你出宮後，直奔梁國。我若是沒有猜錯，蘇行應該在那裡……”
我將自己所有打算說出，小順子手中一滑，一隻紙鳶差點隨風飛走。
“殿下變了許多，以前的殿下雖然也會思考許多，為四殿下、謹貴妃犧牲許多，但從不會用自己做賭注。”
我打斷他，“若是趙國不滅，你我何須拿自己做賭。”
他哽了哽，“殿下即便是想復仇，可若真讓衛洵不得善終，殿下自己心中就會釋然嗎？”
“扶音與他相伴的多年，趙國十三殿下與他朝堂共事多年，如今都可以忘掉嗎？”
我突然有些生氣，只覺胸口怒意滔天，“滾。”
我第一次用這樣的口氣，他只好住嘴，默默將紙鳶放完後，去了山腳。
大約夕陽垂下，剛碰著地平線的時候，遙遠的地方傳來馬的嘶鳴聲。
接著是陣陣馬蹄聲，開始只是模糊的聲音，後來地動山搖，竟然先蹦出幾隻兔子來。
然後是一些山雀……
一些錦雞……
幾條麋鹿……
幾隻雪白的狐狸……
它們在我所在的山谷前停下，將腳邊的淺草吃完，又四處尋覓著，跳躍著進了我身後的密林裡了。
在最後一隻兔子跳進草叢中，衛允剛好見到了我。
彼時，他手中的一張烏黑漆弓剛好拉圓，三隻白羽箭正正對著我的臉龐。
我轉過頭去，十分詫異的看向他。
那是一張全然不同於衛洵的臉，似是春風拂開二月雪，柳絮抖落芙蓉面。
帶笑的嘴唇薄而銳利，眼神挑了絲戲謔，卻又莫名帶了些狠意。
雖是帝王，衣裳並不繁複，一陣紋龍黑衣，龍紋下是熊熊烈火，張揚放肆，與其身姿相得益彰。
我再沒看見過能桀驁到這樣的一張臉，彷彿將天下的傲氣與貴氣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。
他穿過那根弓弦，看我片刻，如鷹般的銳利眼睛眯縫下，最終嘩的一聲收了弓。
“你是誰？”他騎著馬緩緩過來，眼神不曾離開我身上半步。
那眼神不是審視，不是慾望，而是一種似曾相識的依戀。
我抬頭平視於他，聲音冷靜而清澈，“趙國十三公主，趙琦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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