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場夢境結束在馬車的顛簸中,我慢慢睜開眼睛,四周卻是一片黑暗。
我身上沒有傷口,且身後的靠枕褥子都輕軟暖和,應該不是被衛國人抓住。
我掀開起簾子一角,看到的卻是一個熟悉的背影。
他不回頭,便已經知道身後的動靜了,只是使勁一揮馬鞭,帶著我向城外崩騰而去。
“我四哥他們呢?”我問。
他手下一頓,才說“被帶回衛國了。”
我看見他衣服上都是傷口,可見剛剛應是經歷了打鬥。
“我們現在去哪?”
“晉城。”
我愣住,“為何是那兒?”
沈鯉說,“王皇后有部分兵力在那兒,而且那幾座城又應該是還沒有被佔領。”
只可惜,我們並沒有走出盛京城外,便被一隊黑衣人攔住。
他們手持月牙長刀,明晃晃的站在出現在前方,像是松林裡出現的一群鬼魅。
當他們飛閃現過來時,我看到了他們背後的弓弩,黑亮亮的。
沈鯉似乎並不打算停下來,猛一揮鞭,強制讓馬衝出去。
那些黑衣人微一閃身,卻是落在路邊,又迅跳上車來,沈鯉手中長鞭一轉,掀下一個人。
我也抽出腰間短刀,扎進想要進車來的離另一個人。
眼看馬車即將跑出去,卻有一隻箭射向馬的頭頂。我只聽到一聲嘶鳴,馬車劇烈的晃了晃,終於撞在前方一棵白楊樹上。
沈鯉跳下去,馬鞭打在地上,清脆的一聲響,“公主,先走。”
我看了眼慢慢圍上來的人群,站在了他的身後,“都到了這個地步,我還能去哪?”
我與他背對而立,相互扶持,那時,我覺得,我們像是又回到了早些時候。
我們沒有因為沈家滅門的事情而心生芥蒂,也沒有因為他支援我二哥做皇帝而割袍斷義。
我們如今依然彼此相信。
他嘆息一聲,“這樣的話,今天就只能被抓了。”
我緊緊貼著他,“抓便抓吧,便是死在一起,又有何懼?”
他卻突然笑了,扭頭來,桃花眼粲然明亮,“可微臣還想多活一陣。不瞞公主說,前方兩裡外,有個松雪亭,亭子裡住了個裝瘋賣傻的仙人,其實那人是我大趙的一個副統領,手下有些人馬,你去找他,回來救我。”
我幾乎脫口而出,“我們一起去。”
他搖搖頭,“公主以為自己的功夫高的過我嗎?還是覺得你我打得過這些精兵?”
見我沉默,他終於身後推我一把,並扯下腰間一枚玉哨子,“去吧。我在此處等你回來。”
我這才拼命往外跑去。
天空漸漸出現一些藍色,那些兵器的撞擊聲,離我越來越遠。
我沿著小路一路往南,衣衫手臂早已被斜伸的枝丫劃破。
等到了兩裡外,卻哪有什麼亭子。
我只看見橘黃的陽光下,滿山的清翠樹林,有些樹木不耐寒,已經顯出了微微黃色。
我四下尋找,終是沒有。
這才反應過來,這荒郊野嶺,怎麼可能會有趙國軍隊駐紮?沈鯉這是騙我的吧!
但我還是抱著那麼一絲希望,吹響了手中的玉哨子。
一聲馬嘶立即傳來。
從一排密密匝匝的碎葉楓林後轉出一匹雪色灰蹄的高大駿馬,馬兒眼睛烏黑明亮,看我一瞬,圍著我慢慢踏著步子。
這偌大曠野,再沒有什麼東西,即便是我又連續吹了幾聲哨子,也再沒喚出什麼東西。
倒是馬兒反覆蹭著我,我看見它背上似乎放了東西,從馬鞍旁的箭筒裡扯出來一看,是這山林的地形圖。
我翻身上馬,想要回去找沈鯉,誰知剛剛坐穩,馬兒卻向另一個方向疾馳而去,無論我如何扯動韁繩,如何命令,它都充耳不聞,大有要將我帶的離沈鯉越來越遠的架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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