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禪已經很多年沒有踏足相思閣了,陡然進去倒生了些恍若隔世之感。
院中的兩排古槐鬱郁蒼蒼,而從旁斜生出的佛陀花藤蔓也蓊蓊鬱鬱,開出的碗大的花層疊蔓延開去,直將整座紅樓都覆在了一片花海里。
似乎是想起了自己很久前說的話,以及十三殿下的笑語::“大皇兄說,要讓你院中年年有花開,日日有花香。”
他讚歎一聲:“花開的很好。”
她啟唇要說什麼,外面卻跑進來一個褐衣下人,急匆匆的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。
黃色的信紙的一角上,山環水繞,淡繪在水一方的圖景。
徐鈺盯著那信封看了一瞬。
趙禪已經將一張雪白信箋從中撣開,邊向屋內走去,便細細看起來。
那信確實是柳箏所寫。
信上說,她已經答應了華國公二公子的婚事,打算在七月初定下婚事,到時候請趙禪務必前來觀禮。
還說,彩雲易散琉璃脆,世間好物不堅牢。殿下與我在在水一方住了六年,心卻始終不在這兒。你與皇子妃置了這許多年的氣,到頭來還是忘不了她,又何必彼此折磨呢。六年的時間已經夠長了,殿下難道還要在耗費六年嗎?柳箏不久就會嫁出去,希望殿下也能與皇子妃冰釋前嫌。
柳箏書,殿下珍重。
晚間的時候,徐鈺親自將人高的燭臺點亮,十八支鶴形燭臺將相思閣映的紅光葳蕤,恍如白晝。
“殿下今日不回在水一方嗎?”她踮起腳尖,將火摺子湊到燈芯上。
火光亮起的那一刻,將她雪白的面頰幾乎映的透明,在微微黃暈的火光下,更顯的她的柔和端麗。
趙禪自從宮裡出來後,在她這兒閒看了半日摺子,這個時候揉了揉,望著她穿梭在無邊的燈影裡。
“你趕我走?”
最後一隻燭臺也燃起了橘紅火苗,她嘟起嘴唇,吹滅了手中的火摺子,“以前不是留不住?”
趙禪將手裡的一份黃皮摺子放下,打眼細看她,慢慢道:“我以前覺得,能和你置氣置一輩子。”
徐鈺收火摺子的手一頓,便聽他繼續說道:“但是一輩子到底有多長呢?今天,十六皇妹死的時候我就再想,她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,還在懵懂的時候就突然喪命。你這麼聰明,得罪的人不少,會不會哪一天也被人記恨上了。”
徐鈺淺笑道:“原來殿下是怕我哪一天突然遭了不測,這幾年的氣倒白生了。”
他大笑一聲,“你既這樣說,也未嘗不可,我只是不想在浪費時間了。”
一直到他把她壓在紅色的拔步床上,她半支起雪白的胳膊去推他,眸含戲謔,“殿下不計較我與二殿下,曹少將軍的事了?”
他眸色一黯,繼而更緊的抱住她。
她由著那些吻落在自己的臉龐上,心裡想的卻是那一封黃色“在水一方”的信箋。
像是報復一樣,將自己吻痕,抓痕印在了他的胸膛,背上。
那十八隻銅鶴燭臺,一燒便是整整一夜。
趙禪已經很多年沒有踏足相思閣了,陡然進去倒生了些恍若隔世之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