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面是千軍萬馬,身後是餓狼成群。
跟我的僕人咬牙道“扶音姑娘,這些山匪是隔壁平涼山的。他們下手從來狠辣,我們倆沒妻沒子的,死便死了。可是你,是家主和衛公子交代要平穩送回宮的人,不能落在他們手上。”
另一人說,“姑娘放心,這山路我還算熟悉,有些把握送你出去。”
於是,三匹好馬重新衝回山間。
身後腳步雜踏,是他們逼的越來越近了。
之後的場面,我已經不想再去回想了,彷彿只要回憶,眼前便全是鮮血淋漓。
我被衛公子找到時,已經是幾天以後了。
他說,跟著我的那兩個人沒能回來,他們是在剿匪時,聽說我們遇到追殺的訊息。
之後滿山尋找,在山崖現了半死不活的我。
我的背上是一些狼的抓傷,還有從山下墜下時,被尖銳石頭,荊棘扎入皮肉的傷口。
我記得衛公子親自將我抱上馬,一路疾馳,卻又怕我弄了傷口,小心護著,終於送到城中醫館。
那老大夫只是看了我背上一眼,便嘆息說,“背上的上,我可以用禁忌法子,摻些醉煙羅去治療;可是她的眼睛怎麼辦?”
從山下墜下的時候,我的眼睛被石塊砸中,眼皮無法睜開。
大夫的話,讓我心中咯噔一聲。我的眼睛——
小時候,母親常常望著我呆,說是我這雙眼睛生的最好,有三分繼承了她的明眸,有七分繼承了父親的深邃、剛毅。
如果說,未來我的夫君最喜歡我哪兒,那一定是這雙眼睛。
那時的我年紀不大,忽然不能看見任何東西,只聽見一聲這話,便立即慌了手腳。
我嚎啕大哭,哭的所有人都來勸我。
卻只是勸不住。
大夫緊張的如熱鍋上的螞蟻,“姑娘,你可不能再哭了,本來眼睛就有傷,你這樣,只會讓傷勢加重。”
衛公子大概不會哄人,只是拉著我低聲說,“別哭了別哭了。”
我哭的更厲害了,口齒不清道“我看不見了,我要嫁不出去了……”
大夫樂了,“原來你擔心這個。我是說你這傷口全在眼皮上,以後怕對容貌有損傷。”
我繼續哭,“萬一還是嫁不出去呢?”
衛公子捏了捏我的手,大約嫌我太煩,只說,“若真有那麼一天,我後院可以給你留個位子。”
那時,我並沒有細細揣摩那句話,我的理解是衛公子可以娶我。
衛公子的意思大約是若真有那麼一天,或許可以給我留個妾室的位子噹噹。
我的眼睛,被蒙上了厚厚的布條,什麼都看不見,只能靠聽。
我聽說,趙國的四殿下已經回去了,衛君親自送到若水河畔。
我問小丫鬟,“不是還有十三殿下嗎?四殿下怎麼自己回去了?”
小丫鬟笑著說“十三殿下自然也是一起走的啊,四殿下說十三殿下水土不服,所以病了,在船上修養。”
我笑不出來了。
衛公子很快現我的悶悶不樂,過來問我要不要出去玩。
我搖頭,出去也要扶著一隻竹竿,被大家笑話,一點也不好玩。
他只好坐回到我身邊,“好吧。”
過了會兒,他從懷裡摸出一樣東西,放在我的手心,“你確定這是公主的東西嗎?”
我感到手心一涼,是顆圓滾滾的珠子。
山上的一切再次浮現腦海,我便捏緊了它,點頭,“是。”
這回,衛公子倒沉默了。過了會兒,問我,“我和你認識這麼久,只知道你叫扶音,卻還不知道你家在哪裡,家中還有什麼人呢?”
我聽說,衛國在婚事上一向注重門當戶對,又覺得衛公子最近對我很好,以為兩個人有些緣分。
便編出個不存在的地名,說是一個百年書香世家的趙家。
他思索一番,起身道“你如今身體不方便,我這就給你家寫信。讓他們不要擔心,我先接你去我家中住些日子,到時候送你回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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